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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冲基金”靠“欧元区机制”的缺陷赚钱
 
孙立坚、彭述涛
 

近日,一场来自于欧美政府监管部门对以“对冲基金”为代表的市场投机力量的反击战正在全面展开。比如,欧盟将开始调查制造“希腊事件”恐慌的发源地——主权债券CDS市场的交易行为及其定价机制,甚至他们还计划引入欧洲自己的评级机构,以防止美国三大评级机构再次出现在“次贷危机”中所扮演的“助桀为虐”的角色(因为欧洲监管部门开始怀疑这些评级机构选择了不恰当的时候调低了希腊主权债务的信用评级,为以对冲基金为领头羊的投机资本谋求暴利,创造了强大的做空欧元的市场环境。另一方面,美国监管部门也在内外各方面的压力下同样开始着手调查对冲基金是否利用希腊问题乘人之危、做空欧元来谋求非法利益。那么,对冲基金今天真得是在惹事生非吗?他们的行动真的有必要让欧美监管部门不得不联合起来拿出痛打落水狗的勇气才能堵住当前日益疯狂的投机行为吗?世界该如何避免在全球化的舞台上所出现的“三元悖论”的问题?我想直面这次由希腊等国主权债务危机引发的金融全球化的秩序维护问题——它所带来的意义甚至可能超过我们对全球化环境下世界经济结构失衡的问题和金融创新滥用问题的认识。

首先,今天希腊问题闹到这个地步,绝对不能说是市场投机力量在无中生有,制造事端。而是我们不得不承认欧盟政府再重蹈覆辙,只不过问题的暴露和激化上对冲基金确实发挥了客观结果上无法推卸的负面作用。我记得前几年索罗斯来中国的时候,还对92年英镑危机和97年东亚危机爆发后,世人指责他是这些危机的始作俑者一事进行了让人“能够理解”甚至“为之赞许”的辩解:他说自己在博士阶段从事的“证伪”哲学思想体系的研究,影响了他后来主导的量子基金所采取的一系列大手笔的投机战略。他说,他要用自己的投机战略来搞垮存在制度瑕疵的经济体系,以一场危机的形式来教训那些当事国政府,让他们从危机意识到自己所推行的扭曲制度体系是根本经不起外界一击的,从而迫使他们来进行制度改革。

事实上,欧洲经历了92货币危机之后,确实加快了欧元一体化的进程,避免了采取盯住德意志马克所带来的制度脆弱性。因为当时索罗斯等对冲基金充分意识到一旦欧洲这些国家的本币被大量抛售后,由于所在国维持就业和工资水平的政治游说力量非常强大,所以它们需要拿出空前紧缩的货币政策来牺牲就业而去保卫自己货币的价值行为是根本不可持续的。于是,大规模沽空这些国家的本币,诱使这些国家的政府放弃扭曲的固定汇率制度的做法,让对冲基金事后确实得到了他们预期的大幅度获利的效果。从严格的“货币危机”的理论意义上讲,欧元的波动虽然再也不会像固定汇率制度执行的国家那样,产生严重的真正意义上的货币危机——由此对实体经济和金融体系造成致命的打击。但是,我们看到,时隔18年的今天,欧盟同样面临了当初那些执行固定汇率制度的欧洲国家所面临的“两难选择”,尽管现在欧盟的制度约束不是来自于固定汇率制度,而是更加意义重大的欧元区经济体的维护问题:

一方面,如果发挥央行所应具备的“最后贷款人”的救市功能,那么,在欧盟的救助下,希腊问题是完全可以克服的。最新的市场动向表明,希腊政府已经提出大规模缩减财政赤字的新举措,从这一信号中,市场普遍认为这是欧盟伸出援助之手的必备条件,这个问题今天以解决,我们立刻就看到前一阶段被市场破坏的各类资产价格和大宗商品价格都在开始明显反弹。但是,另一方面,让欧盟政府尴尬的是一旦救助希腊,欧元中长期因为流动性过剩、通胀压力增大而又不能按照欧洲央行自己所承诺的盯住通胀的货币政策来采取大幅升息(因为这样做会让刚刚稳定下来的希腊债务危机再次点燃),结果必然导致欧洲央行的信誉下降和由此带来的欧洲经济的凝聚力开始下滑的格局,从而促使欧元进入一个较为长期的趋势性贬值状态和通胀风险不断膨胀的压力。如果这时,欧盟不启动最后贷款人的救市机制,下狠心甩掉希腊的主权债务危机国家的包袱,那么就有可能产生更为严重的欧洲政治危机。我们要知道,欧元区的形成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做强欧洲这一政治利益考虑的。所以,这种可能性会很小。不能甩包袱就成了欧盟今天像以往固定汇率制度那样的约束。

对冲基金看到了欧盟经济这种制度上的软肋——陷入了一种新形式的“三元悖论”陷阱:即欧洲经济共同体的维护,金融交易自由化,和独立的货币政策(即防止通胀的利率政策等)一起所构成的危险“组合”,于是他们借题发挥(比如高盛利用货币互换手段,把希腊政府的不断积累的对外债务从他们的账面上暂时剥离出来以此来维护希腊政府的借贷能力这一报道,以及三大信用评级机构对希腊主权债务的信用调低做法),施展自己擅长的立体式投机战略,通过让欧盟就范(出资救助、制造严重的欧元贬值和通胀的结局),由此让他们付出巨大财富代价,来达到对冲基金自己获取暴利的目的(英镑下挫只是市场投机力量让它充当了欧元下挫的陪葬品而已,因为谁叫它财政赤字和希腊一样让人触目惊心!)。

第二,欧美政府今天的监管大合唱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作为欧洲,要从三元悖论的陷阱中爬出来,找到一个经济可持续稳定发展的状态,就必须要放弃上述三个做法中的任何一个,目前看来,就是放弃金融交易自由化!如果按照索罗斯这样证伪的对冲基金的价值观来讲,他们今天也达到目的了,可以收场了。但是,要把对冲基金往死里整,欧洲银行主导的金融体系的价值观就会与美国市场主导的金融体系的价值观产生正面的冲突,我想美国绝对不会因为保证欧洲信贷市场稳定发展而牺牲自己创造流动性、承担风险的主力军——对冲基金的作用,因为这样做会削弱美国金融市场直到现在为止所向披靡的竞争力。从这个意义上讲,对冲基金今天从客观的结果上看,确实他们以自己成功的投机战略又为美国削弱了一个本来可以美元货币体系抗衡的欧元世界。至于美国,它自己的创伤还没有治愈,需要来自欧洲盟友的帮助,所以当今天在它们看来自己的对冲基金心太贪大乱了自己和欧盟合作的战略,所以,不得不要制止自己的对冲基金目前得寸进尺的做法。所以,市场投机的力量会很快收敛,但是,这丝毫没有改变欧盟成员结构不整齐、很容易出乱子,从而导致欧洲经济陷入三元悖论陷阱的风险在增大这样的格局。从这个意义上讲,欧元区的不稳定是他们自己谋求政治利益整合所带来的必然结果。于是,我们不得不要问自己,货币联盟的方式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最后,作为给与我们的借鉴意义就是,如果我们要融入金融全球化的大家族,那么,汇率制度的稳定就必然会遭遇挑战,中国也会很容易陷入两难的选择,尤其是金融危机的状态下,中国政府放弃汇率稳定的战略来谋求货币政策对经济复苏的刺激作用,或坚持汇率机制的稳定以保证中国出口导向的增长模式能够得以维系,从而不得不放弃货币政策对经济增长所应发挥的作用,无论是哪种做法都会对中国经济产生巨大的负面作用。所以,适当控制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和速度,以保证中国经济在现阶段用内需和外需两条腿走路的战略顺利推进是十分必要的。另一方面,作为亚洲货币合作,如何来防治今天欧盟所面临的尴尬局面将使我们今后需要深刻反思,认真对待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只有全球建立行之有效的统一合作监管模式才可能抵挡全球化环境下投机资本的负面冲击力量,才不会陷入到又一个虽然形式各不相同但危机本质一样的“三元悖论”陷阱。

对冲基金欲“狙击”欧元 全球经济复苏再次受挫

2010年03月01日 11:08 中国新闻网

如果欧盟放弃救助希腊等国,必然导致欧元短期内大幅度贬值,对冲基金可趁机而入;如果欧盟出手救助,则需大量投入欧元,而这势必形成欧元中长期的贬值趋势,对冲基金同样有机会做空

眼下,1欧元能兑换约1.35美元;而去年12月时,1欧元还能兑换1.51美元。一个不可多得的交易机会正在金融大鳄们眼前展开,一些重量级对冲基金已开始大举做空欧元。

“狙击手”在行动

短短3个月,欧元兑美元跌幅已达10%,而这显然并非终点,分析人士普遍认为,欧元兑美元跌破1.30指日可待,更有分析师表示,欧元兑美元有可能出现1∶1的水平。显然,对冲基金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据国外媒体昨日披露,在诸如2月早些时候进行的一次闭门“餐叙”等业内聚会上,这类大规模赌注开始浮出水面。SAC Capital Advisors LP和索罗斯的Soros Fund ManageMEnt LLC.等对冲基金业巨头出席了这次聚餐。据知情人士说,在由一家专业性投资银行于曼哈顿一所私宅举办的这次聚会上,一小批堪称全明星阵容的对冲基金经理声称,欧元预计会跌至与美元“平价”,即1欧元兑1美元的水平。

索罗斯更在日前公开警告说,如果欧盟不解决其财务问题,欧元将会土崩瓦解。

“其实,不管欧盟是否出手救助希腊等国,对冲基金都有机会狙击欧元。”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孙立坚对《国际金融报》记者指出:“如果欧盟放弃救助希腊等国,让这些国家退出欧盟,必然导致欧元区‘地震’,短期内导致欧元大幅度贬值,对冲基金可趁机而入。”

“如果欧盟出手救助,则需大量投入欧元,而这势必形成欧元中长期的贬值趋势,对冲基金同样有机会做空欧元。”孙立坚表示,“对冲基金赢得胜利,只在于时间的差别而已,而这也是欧盟目前的两难之处——救希腊只等于救欧元区,而并非等于救欧元。”

“对欧洲央行而言,目前欧元兑美元的汇率水平是能承受的,甚至欧央行也认可欧元继续走低。”一位银行业内人士分析透露。不过,该人士指出:“对冲基金同样在等待欧元的持续下跌,更是多方出手积极操作做空欧元。”

“‘狙击手’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上述分析人士称。

“解铃”还需美联储

如果对冲基金狙击欧元成功,这对刚刚启动复苏的全球经济来说是无法承受的。

毕竟,谁都不愿再看到1992年和1997年对冲基金狙击英镑和泰铢成功后所带来的震荡。而对陷于两难的欧盟来说,想以一己之力解决问题太过艰难,需要更多的国际协作。

“鉴于目前态势,美联储与欧央行之间的私下接触肯定是相当频繁的。这也是美联储主席伯南克频频明确将保持美元在低水平的重要因素之一。”孙立坚认为。“一方面,目前美国经济的基本面仍不适合加息;另一方面则是来自欧央行的诉求。一旦美联储开始加息,欧央行不可能不跟进,而这对希腊等国打击将是巨大的,因此美联储年内加息的可能性愈来愈小。”孙立坚同时指出,“一旦对冲基金狙击成功,欧元大幅贬值,对新兴市场的压力同样不容小觑,尤其是对中国的压力。一方面,人民币升值压力将大大增加,游资大规模涌入。另一方面势必导致中国出口受阻,中欧贸易摩擦增加。”

“想要遏制对冲基金的大举进犯,最根本的做法是紧缩开支,减少预算赤字。”不过这对于目前陷入困境的欧盟各国来说并不容易。孙立坚表示:“就目前来说对欧元及欧元区的救助,首先需要的是欧美各国间退出战略的协调一致性,美联储不能过早加息。另外就是欧盟请求美国加强监管,增加对冲基金投资的成本,即上调托宾税(注:对现货外汇交易课征全球统一的交易税)。不过,实现这些目标同样不易。” (付碧莲)

(来源:国际金融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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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坚

孙立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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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大学经济学院金融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世界经济学会常务理事、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复旦大学中国经济国际竞争力创新基地常务副主任,复旦大学世界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经济研究》匿名审稿人,比利时鲁汶大学应用经济系博士学位评审组成员、日本中央大学中国金融讲座教授,日本一桥大学国际共同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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